邓伟,中国青年摄影家,在完成了中国文化人的拍摄之后,远涉重洋,把他的镜头摇向了国门之外的世界。从1990年至1997年,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对百名为世界和平与人类进步作出杰出贡献的著名政治家、科学家、艺术家、作家、历史学家、金融家和企业家等,进行了肖像艺术摄影和采访活动,这是世界摄影史上的创举。美国前总统布什称赞邓伟“干得真棒!”
下文摘自《邓伟日记:我眼中的世界名人》,邓伟著,江西美术出版社1999年9月出版。
乔治·布什(GeorgeBush)的朋友们怎么都不会相信,经商时的百万富翁,当过驻联合国大使、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中央情报局局长、8年副总统、4年总统的布什退休后会安顿下来。他从住酒店到入主白宫,从未动过买房子的念头。1993年1月卸任后的布什在休斯顿买下一幢红色的新屋,开始了宁静而又忙碌的生活,拒绝了所有记者的访问。布什在给一个请求造访的记者的传真中婉转地写道:“我们住在自己的新房子里,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小地方,很完美。”
布什正在写书,回顾他的政治舞台生涯。妻子芭芭拉也在写自己的回忆录。布什风趣地说,芭芭拉写的能卖100万,我的书摆在书架上落满灰尘。芭芭拉称赞布什是得克萨斯州最好的洗碗机,布什委婉地说,我们的爱犬洗碗。他俩经常迸发出幽默的火花,这在白宫的生活中是没有过的。最近报纸上说,有人在市场上见到布什为孙子买雪糕。冬季大减价时,有记者抓拍到布什在商店买电器的新闻图片。
早饭后,我将全部行李装入租来的车内,拟下午为布什拍完照,直去机场还车,飞回奥克兰。
宁静的高级住宅区里,豪宅大屋淹没在一片浓密的林木之中。比约定早一小时我找到布什办公处,一座鹤立鸡群的新建九层楼,它隔壁有世界出名的私立贵族学校撒拉特·哈特。一层大厅内有间明亮的办公室,挂着布什、芭芭拉的照片,电梯口指示牌上标着:九层布什办公室。
l:00,我来到布什办公室的前厅,老秘书罗斯已等在这里。她领着我看了布什的会议室和办公室,我选定在布什自己的办公室拍照。办公室的墙上只有3张尺寸不大却能显示主人政绩的照片:一张是同前苏联领导人谈判、握手的情景;另有一张堪称古董的世界地图;一幅美国国会大厦的油画。
当得知秘密警卫还没检查我的摄影器材时,罗斯带我折回到前厅。一位举止文雅、身材高大的小伙子,逐一查看了我带的每台照相机机身、镜头、曝光表、三脚架和相机包,还有我带在身边治咳嗽的小药片。
l:25,春风满面的布什来了。一身簇新的银灰色西装,胸前飘着蓝底子红白条领带,颜色搭配使我联想到美国国旗。“先稍等一下,我还有件小事。”布什握手时对我说。他身后走上来一位中东客人,手上拿着一台自动小相机问:“我这相机为什么不能拍?”我接过相机一看,原来他没开镜头盖。布什向客人介绍我:“邓是位很优秀的摄影家。”我为他俩拍了合影。
布什走到相机前的椅子旁问:“是坐在这儿照吗?”我请他手扶着地球仪,站在窗前。“我刚从北京回来。”布什的话,我听得亲切。10天前他在北京同中国总理会晤时说,时隔5年再次访华,亲眼看到了中国在各方面发生的巨大变化,特别在经济上取得的成就,留下了深刻印象。
拍照中,电话铃响了,布什肩膀夹着话筒,左手记着电话内容。布什的“电话外交”是出了名的,在他执政的头一年里,据统计,他与世界政要通过电话交谈190次,其频率远远高于历届美国总统。我抓拍下了这个镜头。
布什放下电话后,站在竖立着的旗帜前,“你知道这面是什么旗吗?”他考我。“这是美国总统的旗帜。”我答。布什的眼睛霎时睁大了许多,“啊,你知道!”他兴奋地说着。然后左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指向我的照相机:“勃朗尼卡,是日本货?”他竟看清楚了3米开外相机牌子的那排小字。
秘书端上来盛着大叠文件、信函的一个深槽盘子,送到布什办公桌前。我希望布什能写句话用在书上,他翻看了基辛格、福特等给我写的手迹,“这,很容易。”他说着戴上了金丝眼镜,取出一张印有大名的正式用纸,站在桌前,弯下身子提笔写下:“赠邓伟:芭芭拉和我永远珍惜在中国的那些日子,我们对中国人民怀有深厚的感情。乔治·布什”。他将写好的赠言递给我时,再次亲切地握着我的手。1974年布什携夫人芭芭拉出使北京,任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仅13个月。他们时常骑自行车上街,并且认为在城里骑自行车是一种打破北京使馆区沉闷的外交空气的一种方式。一次布什骑自行车到中国外交部办事,门岗对这位高级使节不坐专车大为不解。布什曾这样描绘他在北京的宫邸:联络处的庭院使人想起20年代南加州的建筑风格,那日落时的林荫道旁,一半是西班牙式,另一半是东方式。芭芭拉曾对朋友们说:“假如问我同布什婚姻生活中最愉快的时光,那就是派驻北京的那些日子。……经常游览北京名胜,真是非常快活。”
同布什照合影时,他右手握着我的手,左手伸出了大拇指,称我的拍摄计划“真棒”!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油然想起了我的父亲,应该说,我的父亲真棒!